朔风行 辛亥前诗始此

习习谷风，以阴以雨。嗟我怀人，胡能安处！登无华屋，鬼覵覩汝，岂无深藏，盗将刦取。汝有黍谷，孰为臼杵？无臼无杵，无尤硕鼠。缅彼黄花，实得其所。肥瘠虽异，同兹尺土。

霹雳歌

新宁东关外曹家码头雷击古柳，中有钯，相传巫人所置，此怪语也。

九天何处开罅隙，骤雨狂风惊昨夕。一声霹雳梦初回，起看渡头移巨石。石旁杨柳百年物，能蔽千牛远匠伯。不夭金斧托精灵，竟触天威同日磔。大枝能压三舟没，小枝倒插江心窄。根存皮去尤可怪，根下胡来物如戟？传闻此物名铁钯①，言不雅驯来自昔。我思取火古用柳，朽遭电击理应释。岂必纷纷缘祸福，远引巫咸齐蹙额。即今大人多于鲫，材比驽木非楸柏。安得雄雷百万声，尽教失箸亡精魄②。

注：①巫师厌妖物；②此诗曾被友人钞登《时兆报》，故存之。

简招城步戴云浦二兄

有美结幽愿，采菊山之阿。不辞零露霑，皓手扬修罗。琼琚铿然鸣，相应行嵯峨。左顾迷枞栝，右顾动葴莎。郁蓊蔽高冈，奈此秋华何。偃塞日已暮，山色赭如酡。凉飔振木末，但见蹙双蛾。倏闻远香来，随香掇英多。佳哉傲霜节，矢志靡有他。归去获所欢，东篱伴长哦。

梅开欲雪 辛亥后诗

老树婆娑著绿苔，一枝先占短墙来。天寒有意成冰骨，风急催教试粉腮。照影已知归洛浦，改妆何日上瑶台。放翁此去无消息，可许罗浮梦几回。

绛牡丹

边鸾有笔不能图，宜喜宜嗔绝世无。缇绛若为河伯设，化身空想梦魂俱。

杜诗

世乱雄心折，穷愁爱杜诗。藏书思禹穴，胜地几仇池。羽檄飘风发，孤城夜角悲。水田开战垒，遑问辍耕时。

无题

寒浆滴滴不成泉，浪得虚名亦可怜。洞口草深埋石虎，关怀又见寺林烟。

东山瀑布 新宁县林家村对岸

晴岚开处垂银练，怒泻千寻声似雷。洗尽人间多少恨，诗情还傍马头来。

遂园杂诗 园在新宁县东关外，祖祠建此，有树石花鸟之胜，作小诗纪之

草堂在池北，插架贮陈编。书种不读书，蠹鱼化为仙。池北草堂

寒梅伴野鹤，鹤去尚留梅。三十六株下，前人几度来。三十六悔庄

小池前岸阔，聚石遂成山。借问米家物，缘何到此间。石山

园自有鱼乐，吾亦爱吾园。宁为灌园叟，不羡北溟鲲。鱼

好鸟弄清晓，有鸟不识名。我非公治长，孰能知汝情。鸟

花间时扑面，栩栩本来痴。无梦何劳入，多情尔自疑。蝶

报更知夜漏，验雨出池塘。蝼蝈无高见，犹能效寸长。蛙

果腹饶清露，托足多高枝。平生无所欠，狂噪欲何为。蝉

浮沈难自必，瓜圃是生涯。不照书囊底，偏来入小诗。萤

洛阳名种在，对此可忘贫。记得栽培日，应怜少主人。牡丹

点缬疑冠玉，盘根类蛰龙。牡丹犹婢汝，灼烁为谁容。芍药

珠兰常畏冷，菘菜最宜霜。二者不得兼，求食不求香。珠兰、菘

团团开满径，转眼数枝残。采采思元亮，令人怕作官。菊

松影长千尺，桂香飘上空。醉宜方竹绿，迟爱绣球红。松、桂、方竹、球花

架上荼蘼绿，墙阴月季红。苕华能自拔，破壁欲飞空。荼蘼、月季、苕华

海常元气薄，雨后失花魂。别有伤心处，年年带血痕。海棠

樱桃垂熟日，黄雀亦欺人。未办珠千斛，低头不敢嗔。樱桃

大树尽参天，浓阴解热煎。将军功不薄，使我得高眠。大树

炎凉无变态，高节自峥嵘。熟视此君面，顿教心目清。竹

营口海轮口号 船各图南

图南心未已，破浪与天争。海若凭谁势，丰隆控汝行。黑潮山势重，青岛羽痕轻。四顾无人语，时闻鼾鼻声。

朝鲜

咕哝不可辨，知已到朝鲜。野麦黄无际，山花红欲然。峨冠存汉制，乔木忆殷贤。前路瞻平壤①，伤心甲午年。

注：①平壤濒大同江口，形势险固，甲午之役清兵败绩于此。

朝鲜竹枝词八首

汉城 朝鲜京城

汉城五月插秧忙，北陌东阡走若狂。却怪不嫌皮肉黑，人人都著白衣裳。

注：此地人色多黑而喜著白衣服，传系唐风。

南大门 京城南门

南城高拱旧门楼，驰道于今牧马牛。荔荔牵墙成胜迹，销魂不独汉宫秋。

村妇

小袷当胸矗玉峰，铜盘瓦缶戴头中。绿罗百褶斜拖地，行步纡徐意自浓。

注：妇人顶物露乳以为常。

释王寺驿

释王寺驿最相思，眉语羞教别个知。欲去还停缘底事，想因怪我下车迟。

注：此地风景绝佳，士女胸际悬金链小表，铁道旁夹列茂树，间有盥洗及饮所。女师于此站下车者，小学生均向之鞠躬。

三防瀑布

连穿石洞逼天关，洞口长桥缥缈间。万斛珠泉收眼底，三防面目似庐山。

元山海水浴场

海潮初退晚风凉，流水行云总断肠。浴罢不须深掩护，阿侬久已不禁狂。

清津

清津惟有押车忙，出入盐鱼大市场。茅屋最多无粉黛，此间终日不闻香。

注：略似摇车，人推数十武，自动如飞。

水碓

穿渠一木似桥横，不仗人工捣黍成。莫笑田家无长物，门前水碓费经营。

官衙 延吉道尹公署

绝塞无人调玉笙，官衙寂寂草虫鸣。思家常看斗横处，怕鬼恶闻风动声。鼠穿墉穴出复没，蝇止房中死又生。静观物理发长笑，抱牍何劳万里行。

秋凉

朔风初起阵云斜，河北河南一望赊。惟有麦田穿野鼠，已无林木落归鸦。半生麹糵忘为客，万里烽烟怕问家。此去乐浪衣带水，那堪秋老听悲笳。

注：布尔哈通河之两岸，俗呼河北河南。

布尔哈通河

一水分南北，长桥驿路连。饮河馀战马，急景属徵鞭。鹊斗双桠树，人游独木船。赏心闲处立，来往任喧阗。

不眠

九月飘琼屑，风号夜不眠。耸肩吟瘦句，呵手抚陈编。小阁钗初堕，绮笼香更燃。谁知万里客，坐尽一炉烟。

巫云 时闻奉直两系暗斗颇烈

巫云飞欲断，回首意蹉陀。福薄淮南犬，情殷江夏鹅。闻笳悲出塞，返日看挥戈。衹恐弹黄雀，中宵噩梦多。

早起

晨曦穿北牖，黄雀满庭喧。故故惊残梦，公然妨我眠。

风

河南摧古木，屯北卷黄沙。不具扶摇势，何来六出花。

古碑

丰碑墙北立，庭院锁残阳。瘞鹤无完石，方知无字强。

无题

樽前曾识面，一顾一嫣然。巧舌调鹦鹉，痴心托杜鹃。柳丝难绾恨，榆荚不成钱。无计留春住，魂飞上玉钿。

柳

风吹雨打总依依，叶自青青絮自飞。好与䴖留美荫，耻随桃杏艳春晖。分来彭泽知情重，老去金城触物非。人在章台劳北望，征衣检点不如归。

春晴

塞北春寒重，南枝未著花。冰融疑响镝，风定展明霞。此日传饧食，无人撷早茶。零陵更万里，飞燕识谁家。

杏

赢得天公笑口开，却忘羯鼓倩人催。夺来锦色输高韵，误尽春光属艳才。招引黄蜂喧小径，不禁红雨委苍苔。南斋为汝添惆怅，辜负前贤用意栽。

注：署内一杏，传为吴愙斋手植。

日晡

垦民（韩人越垦者曰垦民）辄由市乘牛车醉归，浩浩然有所思。

高丽小牛如小马，疾足善走无驯者。朱鞅铁仆贯铜铎，涉水翻澜江底赭。车上谁人意气豪，醉颜酡矣歌声高。离离黍稷归何处，晚风送汝南村去。

客中有感寄京师、上海、长沙诸兄

远游逢歉岁，肥瘦最关心。老尽边城柳，敲残梦浦砧。秋云知世味，春草动闲吟。莫忘长头弟，书来抵万金。

壬戌中元后五日梦亡妹琴庄灯下学书，余教之运笔，此身如在同光时，不知有生死隔也。醒后记“答劳暂”三字，莫解其意，作诗哀之

何处瞻颜色，清腴似早年。班书犹在几，卫笔欲生烟。恍惚檠灯炧，凄凉画角传。客魂惊断后，怅隔九重天。

注：妹喜临帖。

延吉竹枝十一首

烟筒磖子

一柱承天拟华嵩，错教凡眼当烟筒。谁加斧劈施青绿，我欲飞升问化工。

磨盘山

磨盘千古太荒唐，不为人家治稻粱。横绝天空馀石骨，别开奇局到东关。

墩台

偶见墩台忆谢公，谢公墩在大江东。如何此景无人识，长使孤松啸晚风地名。

戏院

斗大梨园土筑墙，厢分南北看红妆。黄腔不比秦腔盛，边地原无顾曲郎。

驮户

驮户行程绝可怜，麅皮一袭路傍眠。识途老马虺隤甚，破晓嘶风血染韀。

注：一行数十马，老马前行。

威弧

独木刳中便是船，有篙无舵水平舷。尖头长尾宽容膝，晚作威弧泊满川。

开江 冰泮曰开江

雨少风多别有天，晴空飞雪叹冰坚。开江文武占丰歉，记取清明节后先。

注：清明前武开江有冰裂声，年丰；清明后冰泮无声，谓之文开江，岁歉。

马上少妇

长袍小褂黑皮鞋，高髻朝天分外乖。最好清明骑细马，看他春意上鸳钗。

三白西瓜 子、瓤、皮皆白

西瓜上市叫声豪，三白尤甜价亦高。操得铅刀横宰割，老饕围食乐陶陶。

麅子肉

地冻天寒雉不飞，深山麅子更加肥。健儿猎得供烹啖，更有牛车满载归。

元宝饺儿

旧历新年仍插松，家家门里鼓鼕鼕。抟来粉饺称元宝，义取椒觞食必供。

注：门外插松两株。

寄长沙弘度九兄用东坡过准诗韵

我居烟集冈，两度春草碧。怀哉游子心，但叹鲂尾赤。冉冉春云湿，浮冰逗远川。半明开北牖，微冷著轻绵。绕树喧巢鹊，盈廛耀海鲜。牵思到乡国，愁绝养花天。

注：即延吉山冈。

夏历三月三日为亡妹琴庄生日，抚今思昔不觉泫然 琴庄曾肄业长沙周南女塾

伶仃逾岭表，风雨共饥寒。玉映清心在，书成续笔难。地犹传鲁诵，人已化遨丹。死隔兼生别，今朝泪暗弹。

癸酉冬月题佩珩姻丈八十自写纪游图

姻丈为友古先生之尊翁。图分十幅（陈丈自写纪游图十幅标题：一《韩湖泛舟》、二《湖隄试马》、三《麓山负笈》、四《秦岭横云》、五《鄱阳失柁》、六《桑乾伏汛》、七《黄海遇风》、八《韬光观日》、九《湘江归棹》、十《山楼作画》），每幅自题诗一首，绘笔精妙，诗字并美。

寒梅破花试新醁，湖海楼中聚高烛。老人写景纪尧年，恍听开元太平曲。远从春涨认韩湖，小艇藏钩乐友于。隄上戏时良马试，绿鬣初动万人呼。豪情不肯惊猿臂，却羡秋闱负经笥。麓山犹记半江青，芹宫最慰阿兄意。上林春信乍相依，又向穷边驾六騑。云雾微茫秦岭额，侧身东望不如归。披图使我风生袂，眼底横流惊笔势。湖波伏汛北溟涛，几历艰辛奇事系。老人仁德荷天庥，逸兴还同蜡屐游。三泖六桥相笑语，湘江一棹更何求。南陔善养怡清昼，泼墨缣缃能自寿。牟尼百八涌祥云，山居浑忘麒麟斗。喜从嘉会接言欢，末座含杯次第观。载咏南山滋景羡，水晶宫里长琅玕。

注：吴兴赵孟頫画图自署水晶宫道人。

张母陈太夫人哀词

戊辰之秋，新化张鹤仙先生（名镇湖）先余一月丁内艰，远道赴告，余已在苫块中矣，逾年作此。

一夕金颷堕天姥，惊乌啼霜泪如雨。慈帏暗淡铁灯寒，同样伤心吾与汝。繄维伯母出名门，归奉卮匜礼教敦。相夫勖子辛勤甚，及见同堂五代孙。存宗更有清芬颂，族子为僧心悼痛。但今承祀出伽蓝，不惜千金赎禅诵。持家接物霭春容，远近咸钦劲节松。忽传振佩醉尘垢，忍见枫林泪染红。绕膝兰芽方竞长，圆郎文学时倾仰。朱鸢噩梦太无端，南陔侍养空劳想。此时我亦恨终天，厄运相惊奇泐年。如君负土称纯孝，痛我犹无市马钱。我生何颜对先妣，岭外停机授诗史。依依未肯耋龄加，即此逊君千倍矣。昂藏七尺君何之，缥缈灵旗那可追。桃李成蹊推母教，泷冈况有万年知。长沙七月苦烦溽，勉贡断金君自玉。废诗我已久崩摧，一为沉吟百感触。

简谢友古、澄宇两先生 友古，长沙人；澄宇，宁远人

旷刦曾经惨未舒，帝阍难叩叹殷书。心惩桂棹横江后，泪尽冰绡出水初。岂意连茹邀鹗荐，重劳裹饭到蜗居。吴宫漫惜焚巢燕，兰芷芳菲正袭予。

奉简黄剑平先生 名士衡，郴县人

汉上回车息未苏，客魂犹悸赐闲湖。无多柳絮风如剪，有限苔钱雨似珠。往事总迷蝴蝶萝，此生常拙稻粱图。微闻桂苑留嘉荫，太傅何时折简呼。

题长沙徐纶本女土书画扇册

女士为戊舟五兄（名立）之女，有才学，早逝。

摺叠云烟艺苑珍，钟陵家法更通神。方矜藻翰驰清誉，岂意昙花证化身。展处枝头传国色，闲时笔底见天真。漫因霜煎悲尘土，赖此精灵永不泯。

丙子中秋贺绍周六兄长沙寿星里新居

绍周名桢立，长沙人，书画精绝，文学淹博，好宾客，有义行。

海宁风矩久所亲，浊世愈见须眉真。多君有道足清福，隆构顿使双眸新。贤人里第应上宿，亢角芒翼当秋明。璇题引月照梁案，石麟耀彩承书楹。宏规丰起宝权室①，花萼分映潭州城②。我闻祖德述庭鹿③，灵根早植条敷荣。君今藻翰妙天下，尺缣珍重传丹青。临江岳麓臯比袭，丛桂历世弥芳馨。周情孔思审中正，几席时接高才生。天与其时地与所④，一廛卜宅轻功名。等身著作乐日永，经畬本胜东臯耕。定占后起绵家学，城北好听弦歌声。

注：①六兄书斋名；②戊舟五兄季含七兄先后卜新居于小瀛洲；③事详《澂园诗集》；④用白香山《庐山草堂记》语。

题方君旭之《蟹山风木图》 癸酉夏作

闭门读礼空嗟吁，眼花生缬心盘纡。李公①过存日及哺，展示蟹山风木图。蟹山老人古之徒，长髯玉面清且腴。早岁奋翮凌蓬壶，晚景湖山自足娱。饱经忧患佛而儒，闻之为园②德所乎。顺受其正电影徂，有子哀号形影孤。孝思罔极伤报劬，忾闻僾见神志瘉。怃然手泽苦寻摹，名流设绘媲百驹。衡云海月生四隅，竹屋秋灯景不殊。中有老人存真吾，精灵长与此图俱。我为题咏泣慈乌，墓柏谁为翰墨濡。君不见，长陵蔓草没龟趺，金可烁兮石可枯。惟有丹青永弗渝，方君旭之何悲乎。

注：①根培；②李公号；

金母钱慎惠太夫人挽词 长沙商务印书馆经理金松龄寿颐之母

武肃千载英，华裔育名媛。作嫔君子堂，仁山家业擅。一从佐稾础，淑问孚亲眷。事姑办滫瀡，曝练每忘倦。桐庐复货殖，书馆分楚甸。迄无内顾忧，更见操持善。中道失所天，海云归片片。遗规怀十稔，终以启后彦。即今丹凤雏，湘城拥南面。恢宏迈东壁，黌序流传遍。长才抱根柢，兰芷多同砚。适志鲲鹏游，炳文虎豹变。荻训溯由来，清芬殷企羡。方娱晚景优，胡遽伤寝燕。孝思泣风枝，溟涨怆塘堰。永昭彤管炜，束刍申吊唁。

陟屺吟

狂雨洗春容，晓路辨蒿里。苔青屐齿滑，麦饭修丛里。龙芽茁土竹根死，吴蚕自缠怜茧纸。寓钱飘散白云闲，剩有吟魂伤陟屺。

和弘度九兄 戊寅季春

园居空想霸城门，破壁幽丛不驻春。禽语纵犹聆酒醉①，闲情终属踏青人。

剩有书巢四面开，几时容许著芒鞵。东湖喜寄平安字②，漫笔题诗兴未衰。

注：①鸟声曰“清明酒醉”；②武汉大学在武昌东湖。附原作《吾乡有小鸟，未知何名，每岁清明始鸣，其声如曰“清明酒醉”，又曰“清明酒醉死”，古传禽言所未有也，小诗记之》：“避乱荒村书掩门，不知景物为谁春。山中小鸟关情甚，犹向清明唤酒人。”“是处云山画帧开，春闺争绣踏青鞋。怪他禽语殷勤劝，无奈刘伶酒兴衰。”

自遣

孰云德不孤，今见乌与狐。人皆集于菀，我独集于枯。才不能遍给，神亦难尽孚。不闻东家丘，呼自西家愚。

注：万孺庐《寿李临川六十序》云：“才不可以遍给，神不可以尽孚。其日所见接之人，虽有百善亦且习为固然，一不足以厌乎其意，则疑与慢之心生矣。是故君子之制行，其震远也易，而服近也难。”兹用其语意。

壬午新正偕彭汉涛先生过友人家纪兴

庭前爆竹杂欢辞，岁酒留人步屧随。略彴稳经消雪处，秋千高蹴趁风时①。恣谈未觉形骸束，良会端于物色宜。离乱但求书种在，闲情难得属阜比②。

注：①武冈竹篙塘新岁竞赛秋千；②平声。

为刘星川先生题郭女（明末人）所绘益阳景物小立轴

尺幅芳洲箧衍珍，小诗题记溯崇祯。历年三百逢壬午，喜见河山属汉人。

注：郭女诗亦可诵，题崇祯壬午绘，距今岁壬午五甲子矣。

王午小年

屋瓦琤琤彻夜寒，频教转侧念衣单。林峦霰雪连天外，烽火家书滞岁阑。负米有人闾望切，编蒲慰我旅思宽。儿孙健硕吟佳境，笑语山妻在处安。

江边塘客居

一角宜凉草地斜，修篁流水护人家。穿窗树影迎晨照，傍垄蝉声送晚霞。检点农功占麦稻，搜求乡味到鱼虾。劳劳底事供长啸，聊当行窝计未差。

江边塘晚眺

檐角桃花一树红，圃畦青蔌布西东。老农易使生涯足，自在挥锄夕照中。

春假未及参与校中员生游山，时民国三十三年四月十日也

雨后耕犁彻，芸薹翠荚繁。远闻鸠唤妇，时见竹生孙。淑景宜游赏，深春独郁烦。暂抛成赋晷，来取故书温。

注：太宗廷试贡士，多擢敏速者，臺符与同辈课试，以尺晷成一赋，见《宋史·朱臺符传》。

新村西陂送晚

沟塍蛙蚓起繁音，四合层云暮色深。几日麦黄看偃仆，不禁风物鬓边侵。

龙潭

民国三十三年九月，国立第十一中学迁设溆浦之龙潭，余挈眷随行，备尝艰苦，惊喘稍定，怆然有作。

踏破山头避地来，豁然胜境眼中开。黄云接垄环墟市，绿水横桥度岸隈。幽谷嘤嘤歌伐木，宗祠奕奕许培才。难忘故里经兵燹，仅有书巢一夕摧。

注：余家新宁东门外，报载九月十四日日军侵入新宁县城，我室毁于是役。

叠前韵寄谢侯西池先生（龙潭之葛竹坪人，前清秀才，年七十五矣）见访张家塘并至张氏祠堂校舍面别

隔院闻知杖履来，过谈曾共绿尊开。和章喜诵琼瑶句，枉驾劳寻庙殿隈。我自怀铅成浪迹，翁真在涧隐贤才。容当造访双江口①，吟啸凭捐百困摧。

注：①西池先生在此授徒。

西池先生诗简重贻深情慰勉步原韵申谢

佳什频颁意款然，喜从文字契前缘。严宾有室钦谋隐①，鸿宝无书愧学仙。圭勺功名过半世，海桑尘劫到南天。微长况复输龟手，未信乘时许象贤。

注：①《后汉书》侯君事。

步韵答刘君实先生 名虚

五字吾宗擅，文潮并似韩。客窗凭鉴古，留念劫灰寒。

乙酉新正杂感四首

龙潭父老招饮

献岁传柑赠客情，又邀传座酒频倾。人怀旧俗山中见，步屧何辞踏雪行。

注：黄柑遗赠谅始于汉京，见《岁时记》；《云仙杂记》载有传座酒，即今之春酒。

元宵后一日，成儿赴沅陵行署、群儿往辰溪湖南大学

怒号万窍振山林，云阵低飞月欲沈。枕上寻思浑不寐，别时蜂火最关心。

民国三十四年四月十七日申酉之交，溆浦县属龙潭司猝闻寇警，余挈眷步行，历四日至大江口；廿四乘船抵辰溪，晤群儿湖南大学。当晚承许道南、郭华、周衍松诸君借被褥床几，汤学耕君让江岸小斋一椽寄顿家口于此，得以饱食安眠净浴，几忘转徙之苦。良友深情可感，并嘱群儿谨志之

身如柳絮著柔枝，漂泊因风不自持。未信芒鞵能远步，顿教鱼鲙乐高颐。开轩下榻劳贤友，扶杖登山访旧知。小住或将西入蜀，邛邛念尔莫嫌迟。

注：雅云楼鱼鲙味美而价昂，因群儿孝奉父母之意甚切，未忍强阻，遂啖之。

寄谢彭一湖先生

民国三十四年五月十五日，走谒一湖先生于社坛坪，入室讌谈，深情款治，留宿山馆。翌日剑农先生暨石任球、邓启东两兄来会，遂有参观军械之约。十七晨，承伯芹厂长设馔，并派车送至辰溪城，湘陪乘匆遽，未及向一湖先生告辞，此心殊歉仄万分也。

东岭相惊寇骑来，窜身荒谷夕阳催。徙薪有突留尘甑，藏箧无书委劫灰。同话前尘双頞蹙，频浮新酿两眉开。登车袛愧匆匆去，轣辘牵肠日几回。

己酉首夏祝杨遇夫先生六十寿

先生名树达，长沙人，曾著《马氏文通刊误》、《词诠》等书，并致力甲骨文字。

蜂火连天念旧知，辰阳重见鬓如丝。明经颂洽关西圣，祭酒年尊稷下师。自有真诠传朴学，不教大道隐华辞。山中甲子千秋业，烁烁庭阶长紫芝。

注：遇夫先生识弘度九兄甚早，民国廿六年余得见于长沙，曾邀宴曲园，聚谈甚畅；杨震明经博览，时人为之语曰“关西孔子杨伯超”；《史记》云齐襄王时，荀卿最为老师，三为祭酒。湘按：孟荀至齐，均讲学稷下。

萍葭塘曲并序

湘前在溆浦龙潭，赖谌季虞先生兄弟妹侄多方维护，寄家口于静卿宅中，即即萍葭塘之宅居也（静卿与其弟瑞卿同居，均季虞之侄，此屋甚雅洁）。九月初而寇至，湘挈眷随全校员生工友迁移。所遗书物，凡静卿兄弟力能保存者，事后一一交还，使湘平日阅读之书、应用之物不致全失，可谓高义矣。寇陷龙潭，季虞各家资财迭遭搜夺，正系念间，季虞书告寇退后之情状，犹念我奔波太苦，约与同居，且欲遣价迎接；静卿书云“分多润少，共辛酸于一地，亦属苦中乐事”；瑞卿书云“可否赴龙一吊战场”。情谊如此，感人至深，因赋此长歌，略述情事，时乙酉端阳前三日也。

萍葭塘畔燕双飞，远近人家归未归。流水绕村光潋滟，乱山当户景依稀。谯阳旧族时相忆①，

子敬高风尤足式②。徙家承借一椽居，枉驾来贻千缕织③。荧荧灯火夜谈亲，款款珍肴上座频。永念通家联孔李④，载观嘉礼羡朱陈⑤。竹林何限清芬诵，静园并有菁莪颂⑥。诗书夙好勉同敦，群贤酬唱豪情纵。牡丹花发暮春时⑦，消息微闻战地移。复课不虞薪木毁，致师突报羽书驰⑧。惊魂那可禁锋镝，重荷分财周我急⑨。衹因避乱太踉跄，未及辞行空歉仄⑩。艰难提挈到辰溪，愁绝深山杜宇啼。岂意松扉闻剥啄⑾，顿欣锦带映封题⑿。书中寄语龙潭住，润少分多长爱护。又将遣价候行程，肝胆轮困劳眷顾⒀。太息奔波苦骨皮，一回展读一寻思。萍飘蓬转终非计，把臂抽身会有期。如今郊垒尸骸遍，数里腥烟触鼻观。既遭兵燹盖藏空，正处凶荒炊爨断。鴒原兴咏百忧煎⒁，书愤难忘胠箧篇。幸获平安相告慰，但求早见太平年。

注：①谯阳为谌氏郡望；②叔骞、季虞昆仲及其侄静卿、瑞卿等轻财尚义，有鲁子敬交友之风；③季虞偕长郎斐然来赠礼物，中有蓝布一匹，为季虞夫人亲手所织，经纬极细密；④季虞之祖曰昇翁，精勘舆堪兴周易，我家先辈曾亲至龙潭请翁相度沙埠头茔地；⑤季虞嫁女，汉仙属余书荀氏女诫为奁镜；⑥静卿长谌氏，小学成绩可观，新辟静园，候西池先生记其事；⑦谌宅西院墙侧牡丹一株盛开，时心绪不宁，竟无诗；⑧校方通知四月十七日（即夏历三月初六日）复课，余是日清晨遂未雇用季虞代觅之伕，上午往张家塘张祠上课。午间回，过横街，居民纷纷逃难矣；⑨季骞、季虞各赠我万元；⑩四月十七日下午四时许，圭洞已告急（此处距龙潭不到五华里）。其时难民拥挤道途，同事易子通君嘱宏儿来约同避金鄜乡，并促即刻动身，仓猝间无处寻晤静卿兄弟，仅托瑞卿夫人致意，略带衣服数件出门，儿女辈枵腹负物随行，抵黄茅园中心学校时已昏夜矣；⑾到辰溪寓龙头脑；⑿昭明太子有锦带诗；⒀静卿近又托人带赠精美花布一匹，闻此乃劫馀之物，受之益增感喟；⒁季虞与余订为盟兄弟。

答静卿 己酉秋作于辰溪嵩溪口龚家

蚊睫容身板屋中，秋衾梦断一灯红。寻思涟水①溶溶月，难耐嵩溪瑟瑟风。漫卷诗书残帙在②，横堆瓦砾旧庐空。开函秀句停云意，为报巾车路已通。

注：①龙潭小河名；②初闻日寇投降。

题长沙王疏盦咏怀古迹诗稿

五溪深处避戈兵，麓苑相逢百感并。亭树已难留濯锦，风云无复见题楹。好将胜迹传千载，自是沈思溯两京。豁我昏眸诗史在，覆棋寻索有馀惊。

注：①贾傅祠在濯锦坊，井旁有亭，今长沙城内已无此坊名，亭亦毁矣；②小瀛洲席祠建立，王葵园撰联有“望灵旗天上，风云常护小瀛洲”之句，祠毁于兵火。

题曹校长猛翁《八年嘉遁集》用翁题萍葭塘曲原韵

曹校长名典球，字耔谷，号猛盦，长沙人，文艺中学校长，现授课湖南大学。

选楼一别迁陵谷，八载忧伤入集来。天下有山占遁象，人间何世付沈灰。忍从漂渚思前事，幸倚灵光忝后陪。座上薰风嘘拂早①，快吟佳句重低回。

注：①余曾教课文艺高中六年。

题攸县杨母谭孺人事略四首 在文艺中学时作

远从齐郡纪名姝，来相高贤四德俱。餽饷自担情益笃，岷山耕织见龙湖。

歌残黄鹄正韶年，血胤凋零漫问天。密护纵难沉玉甃，凄魂先已到重泉。

彤管旌门姓氏香，奉持木主断人肠。深知一事丹心慰，卜后多贤母自将。

弥纶浩气镇乾坤，三世依依翠柏姿。我为横流滋景叹，桓汝终古胜须眉。

注：孺人为门人杨念恒君之伯曾祖母。

丙戌首秋寿猛翁七十

喜占芒角耀长沙，祝嘏陈词愿孔奢。接席璠玙瞻继武，绕阶薪木慰无家。孙枝缀出天仙果，客座分尝学士茶。最是著书多岁月，选楼高荫正清嘉。

注：①宋钦福乾安歌“绵瑞无疆，产嘏孔奢”；②翁与其贤郎陶仙、懋林均授课湖南大学；③文艺中学后谦庄毁于抗日兵火中；④天仙果无花而实，子如樱桃，七月熟，味至甘。宋祁《方物赞》云：“有子孙枝，不花而实，薄言采之，味埒蜂蜜。”⑤杨基诗“莫煮清闲学土茶，且沽绿色人间酒”；⑥昭明太子文选楼，隋曹宪于此楼授文选于李善。

绍周六兄书联语见贶，识语云前讲学麓山，老桂花开，一山皆馨，盖缅怀祖庭掌教时所植也，赋此答谢 绍周，名桢立，长沙人

壁藏久已换秦灰，何幸联珠宠锡来。出厘光芒惊墨妙，摛辞神理见心裁。君真集凤能文手，我愧雕龙俊辨才。此地至今思化雨，小山丛桂应时开。

注：庚信《枯树赋》“将雏集凤，比翼巢鸳”；上联有“俊辨雕龙”之句。

绍周六兄惺园新成书贺

绍周十年前卜居长沙北城寿星街，毁于兵火，兹复构筑，颜曰“惺园”。

十年亲到北城居，又贺新庐桂蕊初。秋日正宜铺几画，蓝风①不碍凿楹书。况兼老健千钟敌，已胜飘流半榻虚。傍宅好添松竹影，客来清话乐何如。

注：①即毘岚风；②东坡诗“要将老健敌千钟”。

夏日田园杂兴 丁亥麓山诗社夏课，作于桃子湖

水田如罫逐层低，界断青苗一字隄。识我往来鸥鹭狎，为谁欣戚鹊乌啼。抛书有梦依池北，垂钓无言到日西。藕碧榴红清兴在，不须争向冷云栖。

注：①元郝经诗“豺狼远迹终宵遁，乌鹊惊飞到夜啼帝”；②遂园藏书之所名池北草堂，今已书空楼毁。③田器之《却暑诗》“九夏楼居不厌高，更须直至冷云巢”，又黄滔《忆庐山旧游诗》“平生为客老，胜境失云栖”。

钞补四印斋校刻本《稼轩长短句》卷七至十二完毕，题此论古，兼求正于弘度九兄，时一九六零年庚子腊月朔日也

平戎意气几蹉跎，烟柳斜阳脉脉过。自是芳菲纷内美，不辞酩酊托无何。人游秋水①思彭泽，词比春云别老坡。我为瓣香耽守阙，好书借录手频呵②。

注：①在江西铅山；②宋范开《稼轩集序》推重辛词，谓：“如春云浮空，卷舒起灭，随所变态，无非可观。”又云：“其间固有清而丽、婉而妩媚，此又坡词之所无而公词之所独也。”诗中第六句意本此。此次承弘度九兄借四印斋本钞补，书又早经兄取陶刊景宋本校勘一过，写记眉端甚精，湘实受益不少，应并志谢。

家厨被盗，弘度九兄以诗慰我，作此答谢

此时非笑亦非啼，何有何无物可齐。多谢好心拈妙谛①，已抛尘甕悟醯鸡②。

注：①兄诗有“君命无甑可生尘”之句；②《庄子·田子方》：“丘之于道也，其犹醯鸡欤。”

思次子群庆 群儿曾卒业湖南大学

儿如骏马有霜蹄，良鉴无人遂不嘶。苦汝四年留病榻①，竟埋英骨化青泥。

注：①患肺病，残于长沙市立第二医院。

常宁之行

一九六二年六月，长沙疏散人口，我偕仲莲妻赴常宁宙儿处，外孙女陈书芬随行。十九日乘火车抵衡阳，宏儿护送至衡；十八日改乘汽车，在大雨中抵常宁。此行感念万端，赋诗五章，未能备纪也。

其一《遇雨》

无数青山忽失纵，黑云堆里闪金龙。打舱涷雨侵肌理，车在泥渦坂道冲。

注：涷音冻，夏日暴雨。

其二《得新孙》

一角山楼憩姆翁，女儿勤职惬深衷。虺祥亦是门楣庆，只要平安大小同。

注：宙儿六月廿六午夜生一女，名芳。

病愈后脚肿全消戏作 一九六二年七月十八日

人言葠术治虚损，我喫黄鸡脚气消。却笑新瘳多一虑，腹因健饭只愁枵。

乙丑六十生日书怀

才放晴光照紫榴，好从甲子认初周。堕山唐鼠差相似，喘月吴牛正可侔。往日童憨劳母念，今朝老丑重余羞。愔愔强受妻孥贺，此味何堪五百秋。

注：①石湖诗“祝我剩周花甲子”；②唐鼠即唐山鼠，柳贯诗“堕鼠已无家”；③余素患喘，丑年又属牛；④杜甫诗“岂唯长儿童，自觉成老丑”；⑤冥灵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见《庄子·逍遥游》。又五百岁老人摩挲铜狄，见后汉《方术传》。

题仲莲妻

一九五八年一月十二日之夕，梦作赠内诗，醒后一字未遗，其炉边对语情景历历在目。书寄弘度九兄，复云诗极佳，末句尤有致。得之梦中颇不易，余遂存之。

相看白发久相随，炉火微温有所思。此日麓山君忆否，满山红叶最宜诗。

自题深夜改卷留影

此乃亡儿群庆为我摄取之影也，时家口寓长沙协和里，不记年月日矣。影中人老健，而摄者早已賫志九录，哀哉。一九五八年四月十日刘永湘书。

课卷循环遽改删①，案头容易损朱颜。何人为我留真影，肠断深宵拍照间。

注：①时兼授文艺、艺芳两校高中国文课。

题自学手册 作于一九五八年五月

滴残檐溜雨如丝，无待相催自学宜。老未善忘资手录，果将何物答明时。

宓儿暑假由北京回湘省亲，喜而作此，时正一九六■年建军节也

湘江堤上晚风清，切切相依父子情。莫为西崦牵意绪，著书有待要争鸣。

炎天斗室汗交流，何物营营过我眸。一笑蜉蝣归大气，喜看吾子是骅骝。

注：“百家争呜”，准备著书；杜甫诗“骅骝开道路，鹰隼出风尘”。

寄赠宏儿

一九五九年一月三日之夕，梦与宏儿游，得诗二句，将醒蒙眬中足成之，次日即接儿自开罗寄函及相片，大慰远怀，异邦闻见尚有待于面询也，一月四日补志。

是处石油连地肺，海天风物不知寒。乐园衹有英才到，何意翁从枕上观。

注：也门有阿拉伯乐园之称。

赋赠宏儿开丽媳

回甘今许两眉伸，跃进声中七十身。莫道晚晴宜趁兴，时光从不属闲人。

校读弘度九兄《屈赋通笺》题辞

在昔灵均铸伟辞，芳菲文采楚人思。辑存赖有刘光禄，羼杂难征王叔师。论比金篦开眼目，笺如游刃解经枝。研硃细读时相悦，沉浸精专远近推。

注：①光禄大夫刘向辑《楚辞》；②兄有《王逸章句有后人羼杂者》一文附《屈赋通笺》后；③苏舜卿诗“病眼似将金篦刮”；④《庄子·养生主》“技经肯綮之未尝”，俞樾注云“技是枝误，枝经犹经络”；⑤《礼记·学记》“相悦以解”；⑥清王闿运《环天室诗集序》有“沉浸精专”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