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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啸苏

王啸苏(1882.12-1960.1),本名王竞,号疏盫,以字行,湖南长沙人。自称为明兵部侍郎王伟之后。家素贫,初以课徒自给,后为中学老师。年五十,考入清华研究院肄业,师从梁启超、王国维、陈寅恪。毕业还湘,以诗文讲授于湖南大学预科。1958年,调湖南省文史研究馆任馆员。南社社员,生平治经史,工诗词,书画亦佳,绘有《寒灯风树爨》等。著有《校勘学》《苏庵诗存》《词存》《湖南近百年史杂记》《岳麓书院一千年》《西汉经史学》《魏源》《读易略述》《郑玄著作考》《戴东原著述考》《公文程式略说》等。

详情介绍

张舜徽《湘贤亲炙录》载:王啸苏先生,以字行,长沙人。家素贫,初以课徒自给,后为中学师。年且五十矣,闻清华研究院有梁启超、王国维、陈寅恪主讲其间,欣然规往。友好念其始衰,劝阻之,先生不可。年过五十,始游京师,卒考入清华研究院肄业。在同学中年最长,皆称之为王先生而不敢名也。顾晚学益勤,为师友所礼重。既毕业还湘,以诗文讲授于湖南大学预科。舜徽尝以李肖聃先生之介,见先生于岳麓山斋,先生谦谨和易,鬻鬻若无能,虽对后生,必肃必恭。语声从容低下,不发高谈剧论,一望而知为厚德长者也。其后舜徽施教兰州,尝寄读《皇明绎世文编》时所撰一跋,乞先生是正之。先生报书赏其识议,谓非常人所逮知,又数数为李肖聃先生言之,赞之不容口。舜徽自西北归,时先生已为教授,讲学不倦。其子学膺,治经济学有成,亦应聘为湖南大学教授。或以父子并为教授颂之,先生辄戒其人勿复语,盖恐遭物忌,不克自全也。其谦谨自抑如此,人尤服其德量。一生摩挲书卷,不涉外事。臧否不出于口,荣利不系于心;恬淡寡欲,无慕于物。盖内重外轻,潜修于己者深也。




同曾威谋游爱晚亭,即至麓寺步月

若木黯崦嵫,暮禽声啾啾。吾曹爱暝色,长袖挹浮邱。相将度溪桥,泠泠耳与谋。孤亭矗高阜,万叶鸣深秋。穷兴陟烟皋,石径□通幽。忽闻钟磬声,古寺藏松楸。夜气渐寥寂,席地同淹留。俯听寒虫吟,仰睇轻云流。素月扬清光,皎皎照我眸。不须共秉烛,即此极夜游。云麓三载居,茲游良独优。为语曾公孙,胜境君能求。停当乘天风,把臂凌沧洲。


挽钱石父先生维骥

四海钱髯意气豪,吴江浪捲洞庭涛。只身报国期千古,万卷藏胸富六韬。坐讲鸿都风窍发①,夜谈虎幄月轮高。孙卿晚作兰陵令,揽镜繁霜照鬓毛。

心壮终迟大业成,穷年羁泊剑孤鸣。苍岩白水行踪远,丹诏黄麻旧梦萦②。党锢那堪悲死友,衰残犹欲作书生。壁鱼乾后身应化,此意茫茫问玉京。

白门残照晚追陪,如海情怀为一开。绕树独吟飞鹊句,忧时同上射蛟台。未忘逆旅街杯乐,犹幸先生令驾回。萧寺宴游今隔世,暮钟邻笛并相催。

唱酬篇什箧中存,省识题诗淡墨痕。片雨抚摩空有恨,寸心得失更难论。临流室宇迟归棹,负郭松楸绕墓门。死傍要离高士意,欲倾椒醑共招魂③。

注:①“窍发”二字大胜“响振”,然竟费时颇久始能得之,至此方知一字之难;②尝官内阁中书;③遗言葬全庭公山叶郋园先生墓侧。


白心宅中久坐,成诗一首

百尺楼高傍水湄,碧流如镜照须眉。残碑并读神俱静,万石珍藏语益奇①。画本秋山新雨后,诗心霜叶晚红时②。倦谈更自凭栏望,远岸含烟暝色迟。

注:①纵观佳拓《石门颂》及《张迁碑》并藏石多方;②集中《红叶诗》最佳。


孟其约观园菊,赋诗为谢并柬楚风

凉秋景物称幽遐,负手巡簷夕照斜。近郭园林宜剪韭,昨宵风露正催花。三亭仡仡人应慕,一友肫肫此作家。有约尚虚萝径候,城南犹似隔天涯。

注:谓棣亭、菊亭及无我亭。


十二月十九日为王湘绮先生百岁生日,同人举行公祭,分韵得“湘”字

天半文星夜掩芒①,琢章无复至金相。朱霞散后犹余绮,万里湘流照混茫。

绮龄华藻掞天庭,中岁丹黄遍九经。精舍薪传元不尽,湘流浩浩蜀峰青。

齐河风雪载车还,一纪幽棲物外闲。为忆空槐斜日里,祁门携剑独看山。

星冠珠佩影徘徊,梦里犹然香篆灰。底事上清沦谪久,萧萧白发觑花开②。

周甲流传七夕词,游仙又诵碧云诗。人间天上悽离别,秋夜星河怅望时。

绮楼鸳瓦瞩云湖,城北还营碧柳居。椿树霜凋兰陨秀,黄垆两度奠生刍③。

入座兰陵经业尊,式荐蘋蘩酒新温。秀眉明目瞻容伟,犹见司农矩笵存④。

四十轩堂一炬空,废园凭吊写词工⑤。九州今叹金瓯缺,家祭应迟告乃翁。

学派吾湘数四王⑥,葵园并峙各门墙。淋漓史笔琼瑶句,敬向南丰爇瓣香⑦。

篇翰陈张⑧吟兴酣,清时文献重昭潭。苾芬乡社千秋事,好共名贤祀一龛。

注:①《年谱》载:“诞生之夕,流星入室。”②谓《纪梦诗》;③湘绮及其叔子衡子之丧,余皆往吊;④是日与祭者为孙季虞、周铁山、颜息安、罗庶丹、刘寅先、刘腴深、陈天倪、曹孟其、李肖聃、蔡渔春及余,凡十一人。公推季翁主祭,庭设遗像,并观手泽;⑤谓《圆明园词》;⑥谓船山、九溪、葵园及先生;⑦先生诸经笺注尚未研讨,其《湘军志》 及诗文集则素所服膺者也;⑧沧州、紫岘。


寄怀席梦禅先生东安

鸿嗷鹤唳两凋残,湘水何如应水安。地僻却欣尘梦稳,秋高犹亿寿杯宽。祖庭竹简贻谋远,子舍莱衣舞岁阑①。怅我独增明发感,欲凭词翰遣风寒②。

注:①嗣君鲁思归省;②寄园索题。罗回王季芗葆心、汉阳周子贞亮两教授为题风。


树图赋诗为谢并步元韵

尺波涌出武昌鱼,数首新诗一纸书。为许辋川勤唱和,忆从汉上接襟裙。温柔能契风人旨①,潇晦长怀君子居。休更飘零增百感,人间是处即吾庐。

汉上琴台声,知音未觉孤。龙门人不见,鲸浪海同枯。秋信传鸿雁,私情痛鸟乌。怀人兼永慕,木叶下重湖。

注:①君授《毛诗》 武汉大学。


愤兹东夷犯我边陲,遐思古人,作咏史诗

常傅①功能著,终当数破胡。奇谋惊竖子②,绝域斩单于。矫制中宦议,平冤北阙书。汉威扬万里,秉钺竟谁如?陈 汤

扶风文学重,壮岁笔先投。骨岂供狼食,威终著虎头。卅年身转侧,一疏语绸缪。远寒今思靖,长怀定远侯。班 超

此心甘效死,侃侃一中郎。上苑遥飞雁,冰天久牧羊。节旄珍汉使,弓剑泣先皇。犹有生降将,临歧泪数行。苏 武

风雨潇潇夜,闻鸡舞未休。铸兵思猛士,击揖渡中流。河北雄心尽,江东王气收。著鞭吾亦慕,将略愧司州。祖 逖

朝有权臣在,还能报国无?心凄三字狱,魂断两宫车。自昔悲烹兔,何人稳跨驴。鸟珠终未得,遗恨并韩吴。岳 飞

忠肝同铁石,未辱浚仪知。泪墮勤王诏,心雄入卫师。五坡长饮恨,一死竟如饴。柴市经过地,风沙忆昔时。文天祥

杜鹃空望帝,哭拜一登坛。国破仇思复,时危将独难。南都墟社稷,梅岭吊衣冠。尚有遗书在,孤忠照肺肝。史可法

明代推良将,防边战迹闻。终寒倭寇胆,谁撼戚家军。浙海能安枕,幽燕更策勋。新书人效法,曾为扫尘氛③。戚继光

注:①惠、介子;②谓甘延寿;③曾湘乡用其遗法,卒以平乱。今虽火器盛行,然其精神固不泯也。


齐陶春日过访并示近作,依韵奉答

满眼春风景物萌,芳辰客至喜新晴。寒松古寺游曾并,秋竹娱园梦尚萦。别后频劳惠佳什,劫馀同此庆更生。君归幸有先庐在,静对遗编百虑轻①。

注:①君《客归》诗有“椟中零乱遗经在,阶下离披郑草萦”之句。


平江欧阳母寿诗

此日霞觞举,还思黻佩时。藻蘋循法度,樛木颂仁慈①。岂吝善人富,终疗季女饥。福田能种寿,何事采仙芝。

坤德欧阳重,终酬画荻勤。欢颜承寿母,孝行识徵君②。兰膳晨能洁,芸香晚更熏。春晖庭草绿,岁岁荫慈云。

注:①其夫尝官湖北布政司理问;②子正钧尝举孝廉方正,著有《清儒学案》等书。


俞母寿诗

鱼轩象服重高门,八秩春秋德并尊。天际婺星光皎洁,林间霁雪气和温。古藤荫日同乔木,慈竹经霜护本根。东郭名园勤指点,流风犹幸故家存。

蓬莱清浅水相望,夫子声华照玉堂①。未许阆仙成久谪,独留金母迓春光。枌榆乡社慈云荫,兰桂庭阶爱日长②。夜敝琼筵同介寿,喜听箫管引鸾凰。

注:①其夫伯钧太史鸿庆早逝;②子蕃馥诸生笃于奉养。


白心以感事诗见示,依韵奉和

中原霸气渐销沉,塞上风云郁阵深。痛饮黄龙何日事,一篇哀史续辽金。

残冬风雪暮增寒,谁识征人转战艰。碧血春潮流不尽,只凭楼馆作雄关。

夸父挥戈力岂微,欲将今是易前非。鹊巢久定鸠思处,莫待巢倾始奋飞。

滔天浩浩酿群凶,篝火何来岁岁烽。屈指正逢惊蛰节,轻雷休更起潜龙。


春日同楚风登天心阁

登临前度雪中来,今日欣逢薄雾开。万里烽烟穷涕泪,百年城郭幻楼台。水亭何似双清好①,林鸟纷飞数队回。为语玉池最高处,携笻相约看崔巍②。

注:①时王季范同——言宝庆双清亭之胜;②楚风居玉池山下,约夏日往游。


访吴古欢不遇,赋诗寄意

同向城南访古欢,涧槃虚想硕人宽。梅村集待先生续,葹阁文从早岁看①。尽许闲情寄丝竹,记曾清宴接杯盘②。归途正值灯初上,二月轻裘称暮寒。

注:①少读所作拟卷《葹阁文序》,心甚慕之;②同宴韮园。


善化皮鹿门经师,以清宣统己酉二月初四日逝世,洎今廿有五年,文孙名扬、名振举行家祭,招周楚风、李西堂同聚,并属校阅《年谱》,敬题二律,以识向慕

师伏堂高孰比崇,汉家鸿业日方中。礼堂百卷传高密,学海千秋继邵公。馀事论文才并富,危时变法识多通。丹铅却赖婴罗网,党锢儒林旷代同。

谶应龙蛇廿五年,道山人海两茫然。横流谁救燔经祸,待旦思成炳烛编①。黯黯伤春追祭远,殷殷述德念孙贤。晦翁谱录同扬榷,终愧前修续白田。

注:①先生《经学通论序》云:“思殚炳烛之明,翼救燔经之祸”,抚今追昔,具有同慨。


喜古欢见访即用前韵

一老经过意自欢,蜗庐谈笑觉天宽。论文许我同心契,咏史输君放眼看。吟馆挥毫新属稿①,针楼乞巧幸窥盘②。雅人清瘦梅花似,好共乔松耐岁寒。

注:①为题《风树图》;②谈骈文近体诗作法甚精。


芗贻以寄乃弟遇夫北京诗见示,奉答一首并讯遇夫

君家好兄弟,兰茝扬清芳。双株傍庭闱,一株植遐方。遐方在何许,燕市遥相望。晨兴坐绛帐,夜归理缥囊。微经足媲惠,泣史能匡王①。忽诵南陔诗,翩然怀故乡。二老年七十,扶鸠寿而康。儒门绩素业,风徽溯鳣堂。緜历千载间,恢恢绪益昌。伯氏引壎吹,清音发宫商。思归远人棹,同举万岁觞。善羞能养志,风雨长联床。一家积庆馀,兹乐岂寻常。私心窃欣慕,载诵琼瑶章。伐木怀友生,道远意岂忘。寄声北飞雁,奋翼南天翔。

注:①谓定宇、葵园。


题廖二约青五十生日图照

坐看岁月去堂堂,廿载姻亲溯渭阳。往事如烟何可说,镜中双鬓各苍苍。

闻道英年橐笔来,胜游曾访子陵台。北行更度鸡林远,细雨轻舟载梦回。

枌社衔杯意倍亲,年来肝胆识轮园。都门秋树斜阳影,同照天涯急难人。

慵谈锦瑟问年华,万点浮萍水一涯。省识图中鸿雪影,麓云深处是君家。


罗庶丹教授挽词

卧病经年慰问频,别来数日隔仙尘。岂徒伐木艰求友,翻痛传薪顿失人。继志佳儿年少小,疗亲孝女意酸辛。达观傥证蒙庄旨,已了蘧蘧梦里身。

绮岁芳馨扇芷兰,鹿鸣宴罢试春官。高轩京国元精耿,晓角琼崖宿雾漫。万里驱驰惊世变,九流淹贯叹才难。乡多宝玉贫犹昔,归茹盘中苜蓿餐①。

同是朱华傍绿池,山居更接董生帷。思成学海千秋业,承忆经堂共话时。金石商量新订稿,琼瑶酬唱旧贻诗。广场此后闲观月,一样清光我独思②。

蹀躞城南落照馀,音尘即此说黄垆。生前性命千杯酒,殁后资粮数卷书。作注手摩文信垒,草玄人吊子云居③。龙江竭后俳山堕,西望低徊奠束刍④。

注:①君举壬寅、癸卯乡试,嗣游粤东,为琼州清乡会办;②居麓山时,尝共编《金石略例》稿,未成而君病矣。又尝和余《赫曦台玩月诗》,意境甚清绝也;③君有《吕览注释》未成,其已成者有《扬子云年谱》;④钱硕人中书居马龙江,先生居俳山,中书先数月逝矣。


壬申春日检先考遗扇,付之装池,敬题三绝以志永慕

六月炎州暑气侵,归舟镇日系江浔。为贻团扇销长夏,爱子深情似水深①。

遗箑怀藏卅六年,泼馀墨菊色犹鲜。中心只痛灵椿谢,万里惊涛梦海天。

摩娑手泽敢轻挥,回念趋庭事已非。对物更伤慈母线,箧中重捡旧征衣②。

注:①清光绪庚寅岁,先考治兵粤东之前山。是年冬间,啸苏随侍先妣如粤。戊戌夏,先考命归湘就学,送之珠江,系舟待发,熇炎日蒸,先考因以手中便面锡之,即兹扇也;②先考以辛丑三月 见背廉州,先妣以壬寅五月弃养于广州会城。鲜民之哀,迄今卅载,瞻拜遗物,曷胜泫然。


春日移居道乡台即景有作 五首

昔居道乡祠,尔时年未冠。挟策今重来,百年已历半。毛发霜雪凋,林坰物华换。层构依岩出,宛然矗云汉。亮节高昔贤,馨香并烟散。崇台蔓草间,凄凄发忧叹。

所居在幽谷,岂云迁崇乔。行行重行行,跻攀无乃劳。餐宿东西隔,风雨何潇潇。粗粝安腐儒,大嚼让群饕。聊供饥鸟啄,终胜哀鸿嗷。疏食慕宣尼,怡然乐陶陶。

膏雨洗春山,翠鬟似新沐。㶁㶁听泉流,心耳双怡悦。岂徒人所欣,万物咸蒙泽。秀木嫩叶舒,嘉蔬生意活。更看夭夭桃,昨夜花满发。绚烂照群眼,繁枝争采伐。托根蹊径间,孤荣自清拔。

茅屋两三间,老农兹托居。方春事东作,努力犁与锄。清明播嘉种,秧针长寸馀。平畴泥水滑,插田待夏初。我行陇亩间,周览增踟蹰。徐看炊烟起,饭熟闻招呼。群儿叱犊归,暝色满山隅。群动偶得息,一饱能有无。为语食粟人,念兹冡岁劬。

晨兴望初日,恍经日观行。薄暮瞩朱霞,似揽钵山明①。游目喜澄宇,悦耳有和声。高槐一蝉响,深池群蛙鸣。众景供吐纳,净涤鄙俗情。始知托高旷,悠然天地清。遥睇城市居,尘鞅徒营营。

注:①梅伯言有《钵山馀霞阁记》。


徐六绍周为绘《风树图》并题一律,赋诗为谢

劫后重相见,琼瑶慰所思。画疑秋树动,诗似好风吹。三绝人希覯,终天我郁悲。灯前低首处,此意独君知。


重五至屈子——归舍有作

空山重五日,敬此吊先生。亦有离忧意,如闻太息声。怀沙甘殉国,舞袖总倾城。为语罗渊水,无劳诉不平。

千载棲神地,而今学舍开。久虚椒醑奠,空想芰裳来。江畔人观渡,山阿鬼述哀。夜归展骚读,初月挂荒台。


题李七肖聃《灵岩忆昔图》

百尺灵岩树倚天,缠绵意托画图传。搴帷曾玩金台月,打桨同归汉水船①。卅载辛勤催白发,一灯风味伴青氊。沧溟今日洪涛涨,君吊莱妻我颂贤。

华年锦瑟报弦摧,春日鹃啼触绪哀。二女遥遥红泪陨②,两郎恻恻素冠来。竹枯幸有庭兰秀,叶落新看众树栽。咫尺朱塘先墓近,云间双鹤夜飞回。

注:①肖聃尝宦京师,夫人随行;②均游学于外。


寿湘潭黎母文肃公培敬介妇,薇生庶常之室

棨战名门盛,卿云绚绛霄。土田天锡瓚,馆阁世联镳。燕誉韩候乐,蚕丛蜀道遥①。欣看金母在,嘉荫托松乔。

泉美能延寿,华筵夏屋开。庭阶照珠玉,篇什出琼瑰。桑忆麻姑种,花迎鹿女来。荷池风日好,笑饮碧筒杯。

注:①薇翁官四川合州知州。


山居闻湘流新涨感赋

惊报江流涨,山居五月寒。风林宵瑟瑟,雾岫晓漫漫。岂是怀忧切,弥怜乞食难。系心沅澧水,西望更辛酸。


七月之朔五,葵园先生九十生日,参与公祭,分韵得“的”字

去岁星庐荐湘绮,今来东郭礼长沙。再经十载数盈百,未信千秋寿有涯。蒙楚宗师传雒诵,兰陵祭酒重儒家。只伤迟暮看禾黍,残梦空萦上苑花。

阙阁延宾礼意加,翩翩公子自清嘉①。同宗幸有大儒出,助祭弥增晚学嗟。闲向蓬山征故实②,旧从芸舍撷精华③。年来木坏兼桃悴,鹏鸟声催日易斜④。

注:①谓石庵昆仲;②彭少湘学士;③座客多出先生门下;④先生归道山后,及门如黄山、鹿生、陈毅、贻仲、苏舆、厚康、陈亭、子长镞,咸先后物故。


重九登天心阁口占

佳节欣逢意亦佳,独跻高阁倚崔嵬。秋千戏倦儿童乐,重九清明士女来。风动乍闻蕉叶响,霜迟虚盼菊花开。持螯把酒都无意,只羡游人撰杖回①。

注:①见某扶老媪眺望,意其母也。


喜刘湘生过访并为题图,赋此将意

城北城东笑语温,前宵访我一灯昏。赏心佳句图增重,惊座危言客共论①。兀兀白香今嗣响,滔滔资水此高门②。并时二俊神交久,更向云间讯玉昆③。

注:①时偕鲁思;②君为新宁刘武慎公长佑孙,于诗私淑白香亭;③谓其弟洪度。


寄刘洪度武昌

未投祢刺笑疏慵,频岁天涯更莫逢。挟策公孙耽素业,忧时词客照边烽①。萧萧叶落汉阳树,飒飒风敲麓寺钟。亦有昔贤韩孟意,仰瞻天际逐云龙。

注:①前任东北大学教授,以寇警归。


至爱晚亭观红叶,用钱南园先生九日登麓山韵

休沐能偷半日闲,披寻草径独登山。涧泉幽咽答人语,霜叶新红酡醉颜。片石摩娑残照里,一亭兴废数年间。晚烟初起我归去,未待飞飞倦鸟还。


题孤儿院紫兰室,为曾紫兰作也

紫兰昔为城中歌妓,后归于胡,临绝遗言输金孤院,院长曹季回为营斯室,院董曹孟其作传并为徵题。

昔叹多才艺,今知善行难。哀歌吴紫玉,幽韵马湘兰。堂室留香久,孤贫掬泪看。眼中优孟作,即此是衣冠。


长沙马续常之母夫人七十生日,输糠头坡田亩于孤儿院,院中建□□堂以纪之,为赋一律

纱缦传经足诵歌,高年今见发皤皤。布钗到老常居约,雨露如天自养和。锡类从知仁者寿,开来还冀善人多。他年待访城东路,紫竹成荫绿满坡。


周铁山先生挽词

大湖南北有春风,清诲谆谆更勅躬。文释散盘心久折,经研周易学能通。名园游宴飞花候,高阁低徊落照中①。昨共西堂话遗事,广筵清辩最思公。

弥留罗叟意凄其,并辔犹思访旧时。岂意春秋成代谢,竟令先后有同悲②。挥毫勉作安仁诔,含泪重看幼妇词③。料得九幽应抱恨,高堂黄发涕涟洏。

注:①今岁同宴韭园及天心阁均有诗;②庶丹先生疾亟,同往问候;③先生今春以伏氏铭墓文见赠。


桂林张二如先生重谐花烛诗

齐眉梁孟并称贤,旷代清芬万口传。留得洞房佳话在,更烧红烛照琼筵。

累叶垂貂甲第崇,闲情独兴宋贤同。但存隐具金鸦嘴①,清咏高吟陆放翁②。

六十年来鬓已霜,先朝影事梦黄粱。尊前好向麻姑问,海上新栽几度桑。

佳日同扶鸠杖来,笑看丛菊映三槐。两年弹指春光好,舟向南山进寿杯③。

注:①成句;②君喜诵放翁诗;③时年七十有八。


郴县潘实岑属检题像旧稿,仓猝未得,赋此为赠

孤舟风鹤意苍茫,犹幸惊魂返故乡。前度题词随水逝,眼中劫又换红羊①。

鸿爪依稀二十年,重逢旧雨倍欣然。泮林乔木春常在,更忆青青古稻田②。

云横苏嶺望乡关,水到潇湘几日还。我爱少游词意好,郴江终古绕郴山③。

注:①时避兵难;②与君授书善化小学及稻田女校,时善学设学宫,内林木甚茂;③君久客长沙,故诗及之。


族本清先生以观槐祠设立之,储英小学师生摄影见贻,距成立时廿二年矣,题诗四绝以志欣感

鹤飞难觅旧时楼,栋宇棲神重翼谋。但冀岁时蕰藻荐,在天灵爽万千秋①。

廿年轮辂历艰辛,花发桃枝次第新。幻出九霄团月影,殷殷寄与种桃人。

酹酒先莹更谒祠,还依庭宇作书帷。槐阴当午浓如许,照见亭亭雪白儿②。

先人手植树葱茏,诗诵维桑懔敬恭。流水小桥峰数叠,溪山疑向梦中逢。

注:①吾家先世居城中白鹤楼;②时学膺在祠,亦同摄景。


舟至爱晚亭观红叶

前度看红叶,今来叶更红。游人流水外,美景夕阳中。绿映林间树,丹催霜后枫。只怜飘堕甚,一例下寒风。


闻彭祉钦弹琴

我生不谐丝竹音,时从山水舒清吟。静观倘得环中趣,吐纳万类皆石金。西江傲吏隐湘水,城东楼宇何愔愔。撑肠千卷神所牖,凝精乃在焦尾琴。为弹中郎忆故人,魂兮仿佛来枫林。千里万里不可缩,振弦激越开烦襟。续弹沙门普安咒,鼓钟喧耳声钦钦。斯时我似曹子建,鱼山闻梵众籁沈。两曲罢弹抚琴语,来薰焦桐①称奇琛。良臣遗挂先人泽,摩娑轸柱感莫禁。闻君学琴有师法,广陵嗣乡能追寻。知音流水渺然逝,九疑南望深复深②。

注:①两琴名,一为新建裘文达公故物,一为其先德太守公所制;②君师为宁远杨宗稷,时自号九疑山人。


郑从耘太史归自燕京,纵谈极乐,赋此为赠并乞题图

未许天涯久寓居,幽燕风雨客回车。胸中多少蓬莱事,烟霭纷纷望故都。

关西名族旧推杨,累叶还徵世泽长。闲向尊前话亲戚,渊源我亦出蒲塘①。

绿阴深处静眠琴,拙句曾聊白雪吟。只惜选楼人已渺,诗魂黯黯系枫林②。

凋伤玉露树扶疏,乞咏寒灯一幅图。好俪南斋书翰美,艺林珍重此双珠③。

注:①君与余同为蒲塘杨氏弥甥;②邑中萧绥之拢萃延祉,以先德《眠琴绿阴图》为题,君与余均有诗,今绥之已下世矣。③君从兄叔进学士尝为题词。


十一月□□日偕杨遇夫、凌訏谟、徐绍周、陈友古、席鲁思诸君,循石径至麓山寺,即寻禹碑,归过斋舍欣然有作

玄亭问字后,相约共登山①。秋尽余红叶,天高露翠环。携筇群客从,倚石一僧闲。林树疏逾好,萧然爱此间。

晋代崇基在,湘山古道场。画存松久折,云散墨犹香②。钟磬惊棲鸟,峰峦抱夕阳。思量图待补,韵事属倪黄③。

五年山里客,两访禹王碑。石破功仍在,文高世易疑。楼台一水隔,拱揖众峰卑。回望嵯峨处,行行又一奇。

此亦蚕丛路,牵衣跋草莱。飞桥瀛海客④,拄杖道乡台。未觉朔风劲,翻欣旧雨来。依依同送远,人逐暮禽回⑤。

注:①是日遇夫讲音学,甚为惬畅;②寺壁有杨息柯《六朝松图》及僧笠云篆幅;③谓绍周;④遇夫谈前岁游日本西京比叡山,其高过岳麓,又度飞桥,谓为绝险;⑤积微遇夫与曾松乔亦旧识。


齐陶以《怀赣游诗》见示,依韵答和

云谱挂香曾共赏,三村桃发忆偕行。章江胜境都携屐,惟有匡庐惹梦萦。

君家词赋素能工,我不工词趣尚同。百尺凤条莺学语,含毫终愧似村翁。①

开襟省识旧时痕,斗室论文酒满尊。猿鹤劫余重接抱,江侯休更赋销魂。②

注:①湘绮论诗,有“颜谢风华少凌骨,始知韩愈是村翁”,及有“当时何李无才思,强学莺歌集凤条”之句;②时有汉寿之行。


腊八日挈儿子听祉翁弹琴

幽趣孤怀世岂知,携儿风雪访琴师。七弦挥后神俱远,未觉阳关是别离。

注:为弹《阳关三叠曲》,时儿子将以翌日启行,若有暗合。


十一月二十九日,为湘绮先生百岁生日,其门下蔡渔春招饮为寿,绍周出示家藏湘绮篆书《圆明园词》,敬赋二律

西山佳气黯然销,昔日喧阗今寂寥。文囿刍荛徵往训,殷郊禾黍痛前朝。赋追司马时仍重①,篆法中郎势益超。我亦园中凭吊客,废池荒圃苇萧萧。

百岁堂堂日转轮,两倾椒醑见情真②。宛疑三老尘能接,纵历千秋墨尚新③。洪族堂基开杰构,清词衣钵属传人。湘州未觉风流尽,宝鸭斋显笔有神。

注:①词中有“相如枉作《上林赋》,不遇良时空自嗟”之句;②去岁曾作生日;③时湘绮与绍周先德叔鸿先生及张雨珊部郎同游。


和绍周麓院赏桂

招隐闲吟桂树丛,婆娑老干欲成翁。高凌霄汉香常在,近傍亭楼户未空①。两度折枝前辈少,卌年绳武几人同②。花间我亦频延伫,中岁丹铅昔尚童③。

注:①挂在御书楼侧;②绍周令祖云渠山长掌教岳麓近三十年,至岁重宴鹿鸣,今绍周又能继美实不易觏;③余始肄业岳麓在戊戌己亥间,今廿余年矣。


岁暮自麓山归口占

岁暮我归去,飘飘绝漠身①。八年糊口地,一两渡河人。山市看明灭,江流照苦辛。更吟枯树赋,落竟何因。

注:①经行沙州,冷甚,因戏用放翁“老子犹堪绝大漠”句。


北郊踏雪作

雪深迷径更逶迤,夹道园林缀玉枝。兆瑞共欣丰岁好,啼寒顿触路人悲。光明宇宙容俱净,浩荡郊原景益奇。何必灞桥驴背上,此中诗思我能知。


连朝雨雪,泥泞载涂,阅厉樊榭□□□诗,有“门巷泥深君莫问,□□□□□□□”之句,因用其韵

门巷泥深数日仍,却因积雨洒空层。残冬飞霰看先集,向晓增寒怯早兴。把卷闲吟诗似水,拥炉静坐意如僧。晚来更酿霏霏雪,白色浮窗欲上灯。

小编附厉鹗《春雪密香斋拥炉同少穆耕民作》诗:春寒春雪剧相仍,小坐林峦白几层。冷淡交情宜岁晚,清严况味在晨兴。同依品字柴头火,老作梅花树下僧。门巷泥深君莫去,纸窗犹有照书灯。


敬题前岳麓山长欧阳坦斋先生遗像图卷

坛坫名山廿七春,胜流题咏迹犹新。公门将相多房魏①,道统渊源重洛闽。星汉久传仙缥缈,风裁今见石嶙峋②。仰观半学斋堂月,曾照当年画里人③。

注:①郑恪慎公敦谨,谭文勤公钟麟,唐中丞训方,李方伯元度,郭侍郎嵩焘,及熊雨胪、罗研生、郭意诚诸老,俱有题咏,郑唐李罗皆其门下;②先生尝官御史,兹绘像乃倚石而立,其节概犹可想也;③筠老题诗有“卅年人事浮云改,半学斋堂皓月澂”之句。


除夕

长沙匕鬯幸无惊,人语中含乐岁声①。板荡民劳何可说,烹鲜酾酒度升平。

诗人一舸泛轻湍,白石今宵兴未阑。我欲荡舟湘水曲,满天风雪不禁寒。

暗香疏影一枝斜,料得园林春正赊。我费铜钱仅三百,胆瓶满插素梅花。

去年风鹤客江乡,今岁归来又整装。不是渔阳鼙鼓震,离愁应比海天长。②

阆仙去后有天真,梨酒盈觞侑客频。怅我劳精兼感逝,穷庐中有祭诗人。

涨天鲸沸海流奔,锁钥于今失北门。屈指已看元夜近,更谁张宴夺昆仑。

注:①旧句;②儿子学膺拟舟为东游,因辽事中止。


二月二十日齐陶过访山中,晡后同渡,赋此记之

老去慵书倦,空山岁月长。兼旬疑久别,一友访经堂。作字千毫秃,高吟百首强。更闻耽僻典,金海压陈王①。

半山君独往,未得一陪游。餐苋难为腹,穿云幸未裘②。闲谈劫余事,同泛雨中舟。暝色依稀认,人烟隔橘洲。

注:①君近为诗赠孟其,用《隋书》金海事,孟其不能忆,余亦不知也;②君有饕名,校中馔薄,无以款之,因戏用后山“苋肠藜口”句,又“穿云但觉衣裘重”则东坡句也。


读曹猛庵武昌道中之作,凄然有感,奉和一律

柳拂鞭丝麦满阡,忧时思子两茫然。苞粮四国怀郇伯①,绿草中庭泣震川。老去渐增行役感,别来忍诵述哀篇。云山圣火今然否②,忏劫还须一问禅。

注:①时出巡邵阳武冈;②武冈灵迹。


端午登天心阁

寒催江涨雨连旬,故放晴光照令辰。一月两逢重五日①,倾城纵览万千人。幸无鹤唳惊尘市,虚说龙舟斗水滨。童岁阁游今忆否,喧阗还胜旧城闉。

注:①阳历重五,距今廿五日。


敬题赵芷荪侍御《静园诗集》,即以奉怀

昔闻抗疏动天阍,霜肃乌台道益尊。常有丹心悬日月,并留高咏照乾坤。长门应恋宫莺语,蜀道空招杜宇魂①。弥忆松筠庵畔句,捋须尝胆许同论②。

孤抱终知契二奇,绿芜送日独吟诗。一编自订司徒集,片石新题有道碑③。霜柏森森怀谏院,江波渺渺隔湘湄。通词欣记兰陵令,鲛室琼瑰有所思④。

注:①清末尝官四川;②先生题松筠庵诗有“虎须伤手犹能捋,蛇胆扪胸不待尝”之句;③近作孙蔚林户部墓志;④时浼孙季虞先生乞题《寒灯图》。


客有七月初一日为葵园先生九十有二生日,公祭韭园,敬赋五律

浩浩洞庭阔,峨峨祭酒尊。大名终宇宙,嘉集又林园。璀璨留文翰①,雍容荐藻蘩。凄然哀诔在,小子欲无言②。

素节凝浓露,弥怀诞降先。曾为金马使,同拜玉堂仙。一疏忧时切,群经贮腹便。授书人尚在,尤是伏生年。

垂老逢离愍,凉塘月一弯。倘非到身死,未许此心闲③。斯语真堪味,幽人去不还。唐书稿盈尺,廿载尚名山。

游忆舞雩下,升堂愧未曾。对难老先屈,赋许大夫能④。断断无他技,拳拳自服膺。遗编期熟读,寒夜静依灯。

江左声华藉,遥遥世泽存。承家有贤嗣,并世几儒门⑤。礼俎天俱永,缇湘好共敦。流连瓜祭日,诸老接清温⑥。

注:①是日专刊有先生《清史列传》,并吴子修提学所作《墓志》;②“哲人逝矣,小子何言”,乃孟其诔先生语;③先生言“一日不死,一日不闲”;④岳麓士时,先生评文“宜求矜练”,诗“间有秀句,可以学”;⑤王湘绮先生之孙齐陶,皮鹿门先生之孙名振,叶郋园先生之嗣启倬,均与祭;⑥是日至者达六十人,彭少湘先生年八十三,王树芝、严石浮、雷邵青年七十,黄宇逵、颜息安、许素纯年六十,诸老欣聚,足称盛会。


方叔章归自南京,即为衡岳之游,以诗见示,欣然有赋并柬猛庵

秣陵流转昔相从,重对清樽意更浓①。人事缺圆霄汉月,语声断续暮天钟。渠红水绿君姑隐,日出云开眼几逢②。自笑五年居岳麓,奇峰迟我采芙蓉。

注:①饮猛庵宅中;②谓游岳诗。


叔章以友人黄秋岳所书诗箑见示,感赋一律即柬秋岳

诗成珠玉在挥毫①,香草重吟楚客骚②。世事萧条同叶落,边愁浩荡况秋高。九关虎豹天难问,人海鲸鲵意亦豪③。我隔江天欲求友,孤灯寒夜听风号④。

注:①成句;②清闽人黄莘田有香草;③君有《落叶》及《感事诗》,其“办作鲸鲵向人海,两都耆旧泪休乾”,乃《感事诗》中句也;④“长年何事不堪悲,独对寒灯夜尽时”,亦君《落叶》诗中句也。


曾三威谋以和渔洋《秋柳》诗见示,依韵奉答感赋四律

萧疏梧叶搅诗魂,山馆惊秋昼闭门。湛湛渐看凝夜露,青青重与认春痕。晓风客路吟边岸,夕照渔家画里村。触眼已增摇落感,凭高念远更难论。

台城一夜酿微霜,犹忆春时水满塘。十里长堤疑入画,漫天飞絮许盈箱。旌旗东府无颜色,烟雨南朝梦帝王。同是朱门悲草没,不须重访大功坊①。

万里寒光照铁衣,河山犹是景全非。征骖灞上行人远,羌笛边关旧侣稀。奋翼久闻鹏北徙,伤心惟见鹊南飞。柔肠万缕从谁诉,舞瘦腰肢愿亦违。

树犹如此我应怜,晴雨朝朝总抹烟。舒眼可胜情脉脉,攀条曾送道绵绵。明湖词客留高咏,涟水公孙正盛年②。好待湘亭春色满,携筇同倚暮云边。

注:①“朱门草没大功坊”,王渔洋《秦淮杂咏》句也;②谓威谋。


缪君芸可年六十余矣,以《双枫補阙楼》诗见示奉题一律

影珠高百尺,山石自嶙峋。怅望双枫下,琼华一卷新。松涛风满耳①,花县客依人。更诵题图句,寒林树不春。

注:①“海欲扬尘吾亦涸,曾公楼畔听松涛”,乃集中句也。


宝权新得铁崖嬉春砚,秋日展观欣赋二律

嬉春春已渺,遗砚至今传。割此一拳石,珍之六百年。晶莹人并洁,摩抚手增妍。我忆端溪畔,云高未踏天①。

铁笛音尘寂,寒梅月一龛。镌题余藻思,欣鉴有莲庵②。石聚君能语,诗成意共参③。不随松化去,留镇五湖南。

注:①清光绪时舟经端溪附近;②池中有“此研为吕志学所藏,过东丘兰若,遂携以归启”十七字,《青邱凫藻集》中有《送吕山人入道》诗,即志学也。砚盖有“沈翰珍藏”、“惺莲庵主”两印;③君有《铁崖屐砚歌》。


十月十六日偕曾威谋登爱晚亭

孟冬苦阴霾,朔吹始激厉。挈侣陟陂陀,薄饮冲寒气。红叶犹媚人,惜无晴日丽。寒虫若有会,唧唧鸣草际。流泉和其音,幽咽声益细。吾曹领物情,跻亭共休憩。偶作山中人,萧然得真味。


赠彭少湘学士

诞降我逢癸未岁,公时珥笔并邹枚①。蓬瀛渐觉群仙渺,枌社犹欣末座陪。祠宇近依闻忾欢②,觚棱遥望重低徊。吾宗墓道鸿文在,片石青青长绿苔③。

注:①先生以癸未成进士,选为庶常;②居乡贤余、李二公祠侧;③族祖靖丞公墓铭,为先生所作。


题陈佩衡丈八十自写纪游图卷

华发投竿渭水滨,钓游却自忆前尘。舟浮碧浪湖如镜,马试青郊草似茵。生白待观沧海色,飞黄弥重少年身。麓山回望今非昔,楼舍峥嵘触眼新。

萼楼曾报桂先香,五马双凫各一方。京邑板舆春自永,天涯宦辙地相望。鄱湖风急吹波立,秦岭云横带路长。挹袖韬光日东上,不须夜雨忆连床。

未到风尘倾洞年,智珠圆澈照机先。帆回湘浦霄看月,墨戏山楼晓拂烟。玉几笔端滋态变,云樵物外得天全。桑乾黄海归来日,画苑新添颍水贤。

瀼西新下草堂成,老眼重看柳眼明。未肯匏觞开胜集,自摹图卷纪游程。乔松矗干三冬秀,双桂乘槎万里行。历历往年都入绘,更烦濡翰颂河清。


陈杏聪农部以和其同年王揖唐一堂游衡岳归过访诗见示,依韵奉和

贞元朝士今余几,犹辛湘城一老闲。走马卅年重对话,倦禽双翼久知还。三更刻烛抽诗思,四座传杯酡醉颜。只惜岳云虚怅望,结怀常在万峰间。

眼中水剩并山残,记否苍松访戒坛。观海却嫌东望远①,登车漫怯北行难②。啼鹃含愤凭谁语,病蠹祈仙冀共餐。一卷分明图序在,宵深犹自剔灯看③。

注:①用原作诗意多叙旧之语;②甲辰同年有津门重聚之约,农部以病辞;③农部近为余作《寒灯图序》。


叔章自南京寄示《重九集》《扫叶楼诗》,依韵奉答

凉飚振微叶,浮云蔽遥岑。良俦簿领闲,令节偕登临。新篇遥贶贻,怅阻川流深。坠欢念自昔,后赏欣在今。凭高客落帽,啜茗僧延襟。玄英与胜集,陈思盍华簪①。嗟我伏山隈,孤赏成久瘖。丹穴若可望,相期引鸾音。

注:①是日为曹纕蘅邀集。


寿俞芳午六十

前度南山进寿觞,簪裾济济并升堂。共欣萱阁春阴满,又见兰陔夜宴张。善士里讴齐召杜,词林家业重苏黄①。双星灿烂同周甲,最羡莱衣乐未央。

注:①君为伯钧太史之嗣。


寿黄重庭翁七十

博士今头白,居仍旁学官。半园花掩映,一室竹平安。芹藻池中老,沧桑画里看①。岁时随杖屦,小憩得余欢。

岂羡传钧富,鸣鸠任远飞。操奇人守约,治事力探微。肝胆如公少,须眉届古稀。待行真率会,不醉夜无归。

注:①壁间多悬名画。


贺曹猛庵新居

鸱夷三徙竟成名,月照桓楼眼倍明。别业东池喧贺燕,好音幽谷喜迁莺。堂前松树宜春种,风里珂声向晚鸣①。休沐有闲还讲艺,青郊更见屋连楹②。

注:①宋张功甫新第落成,姜白石以《喜迁莺词》贺之,且种松千树及玉珂朱组,皆词中句也;②君创文艺中学,并为授书。


乙丙之际,游学燕京,得识周君光午,因乞其师吴碧柳题图,并媵以诗。嗣余归长沙,周君来言碧柳捐馆,蜀中为刊遗集,并云前寄诗颇为所许,拟附刊集内,惟稿已失去,属为重检。余觅索未获,赋此答之

江畔垂垂柳,斜阳淡晚村。一编诗照眼,三峡客招魂。泥爪迷痕迹,人天想晤言。韩门李汉在,遗集细评论。


壬午岁暮杂感 廿首

冉冉年光晚,藏蛇自屈蟠。雪飞群岫白,风动一天寒。大地回春气,山城度岁阑。艰辛千万事,挥洒到毫端。

往岁仓盈粟,而今米似珠。乞钱怜妪病,求食悯儿孤。客路人相戒,惊魂夜自呼。吾侪差一绝,休更羡侏儒。

岂仅悲生事,还嗟地力穷。井枯知汲远,薪尽渐山童。凌杂亲盐米,平章到韭菘。畦边闲伫立,犹望麦收丰。

出门天地隘,是处有荆榛。已叹狼当道,还闻虎食人。驱除犹有待,搏噬竟难驯。为念唐虞盛,来游咏凤麟。

正忆丹山寺,凭栏对碧流。求仙虚挹袖,揽胜昔经丘。憩爱松亭静,行寻石径幽。朔飚今扑面,雅欲及春游。

一望冰天隔,穷兵有罪魁。名城余烬在,大漠战场开。万骨谁埋瘞,孤军遂却回。不辞糜烂苦,春日会重来。

珠崖曾窃地,海上又扬波。西土援师少,南人涕泪多。舟航闻港断,岛屿失星罗。三保威棱在,今犹说郑和。

缅甸吾藩服,年来事已更。梯航成孔道,滇蜀倚长城。寇挟环攻势,兵扬大汉声。英英怀我祖,拓地志纵横。

地蹙心犹壮,时危气尚充。五年经苦斗,万士振雄风。誉溢英三岛,盟齐美白宫。休悲宋南渡,终见九州同。

劫后仍兵火,城郊郁阵云。三湘传大捷,万寇矗新坟。矫矫人鏖战,煌煌国叙勋。临淮留壁垒,争说李将军①。

疆域连三县,吾乡战斗繁。萧条家破产,新坟鬼含冤。葛藟欣能庇,芸编幸得存。烽烟期永靖,恻恻念山村。

望眼将穿候,山巅更水湄。欲行期屡误,相见事难知。书到兵戈后,心穷卜筮时。雏孙今远隔,聊复玩邻儿。

去腊儿贻句,今来度旧年。远行同玉局,随侍有斜川。聚处心差慰,羁栖久渐便。更饶文史趣,把卷各欣然。

凰凤朕翩至,佳音带笑听。比儿今有子,频岁报添丁。但冀门延祚,休矜地毓灵。吟成聊寄远,渐见柳条青。

雅有游山约,殷殷速我行。只因惊鹤泪,犹自阻鸥程。津待他人问,身惭到处迎。渐销千里志,伏枥偶长鸣。

开径来三益,清游兴不穷。蚁杯憎酒薄,鲑菜愧肴丰。漫许忧时切,聊矜属对工。擘柑尝味美,霜后已微红。

略得幽居味,闲行水石间。劳心役文字,病足畏跻攀。意倦惟思卧,天寒且闭关。故人时过访,相对一开颜。

契阔经年岁,离居念数君。空阶虫辍响,寒雨雁迷群。目断清湘水,心牵玉垒云。最怜曹孟父,愁病卧斜曛。②

兹土多迁客,吾宗世胄遥。高吟标少伯,佳咏重余姚③。词叹灵均美,魂烦楚客招。芷兰芳未歇,不用感萧条④。

汹歉兼时难,沈沈燕处堂。临衰经年变,无计度春荒。野望乾坤大,人惊岁月忙。好风应不远,消息问东皇。

注:①谓李玉堂师长;②怀湘蜀诸友;③龙标、阳明均有诗载志乘;④后四句亦作“姓字俱千古,栖迟岂一朝。所惭难继美,空对鬓萧萧”。


北海碑

佛光法眼照无涯,净域岩巅耀墨华。四裔书名尊北海,百年拓本重长沙。笔端宛带江千里,眼底犹看廓万家。祗惜道林碑尚佚,率更墨翰郁龙蛇。


梨江八景

遗蜕千秋尚宛然,我曾膜拜晋时仙。引书今有吴碑在,应共城隍片石传。狮岭仙踪

云桂亭轩迹久荒,居人犹指养鹅场。联姻为溯吾家世,甥馆吹箫引凤凰。鹅湖夕照

波间荡漾燕双飞,待得轻舫载客归。一幅画图何处写,春江渺渺柳依依。梨江双渡

瞥见群鸦降碧霄,宛然七夕鹊填桥。含情无限如传语,惆怅盈盈一水遥。茆港孤舟

奇石凌空翠黛环,似疑筱荡矗林间。地灵自聚诗书气,高缀蓬莱玉笋班。撑云石笋

可曾有地避嬴秦,两岸缤纷二月春。最忆武陵风景好,桃花带雨笑游人。夹岸桃花

元时旧院剩崇基,舒啸东冈向晚时。八百年来弦诵歇,苔痕深浅认残碑。东冈晚眺

劝学曾经事未忘,只今八景咏临湘。何时再访山中寺,来听疏钟送夕阳。古寺疏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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